葛飾北齋時髦的藍色杰作
2022-11-03
江戶時代,以海外傳入的鮮艷的藍色顏料為契機,被稱為“藍摺繪”的浮世繪作品大為流行。正如其名,“藍摺繪”是指僅以藍色的濃淡或稍加黃色或紅色制作而成的錦繪。藍摺繪中常用的兩種藍色顏料所就是日本自古以來使用的“本藍”和當時從西方進口的“普魯士藍”。
葛飾北齋,《富岳三十六景》中的部分藍摺繪作品。
“普魯士藍”是18世紀初在德國柏林被發現的新型顏料品種。 1704年,一位柏林的染料商像往常一樣,打算制造紅色顏料。調配紅色顏料所需的堿那天正好沒有,就借用其他研究人員的堿進行調配,突然,令人驚訝的是出現了藍色的沉淀物。而偶然產生的這種藍色化合物就是普魯士藍。染料業者和研究人員對為什么會產生藍色顏料感到不可思議,于是展開了調查。結果發現,原因在于從研究人員那里借來的堿。這種堿與平時染料業者使用的堿不同,是研究者獨自制造的,其中含有來自動物的血液。當被查明并制法確立之后,這種藍色顏料就可以低廉的價格買到,隨之在世界范圍被廣泛使用。
普魯士藍顏料
日本于延享4年(1747年)左右,首次引進了這種顏料,并因取其發祥地的名字,還稱其為“柏林藍”,后則多以“普魯士藍”著稱。普魯士藍與之前喜多川歌麿等人的作品中使用的植物系青色相比,它能夠表現出更為鮮艷的色彩感。其次,這種能制造出具有鮮明透明感的藍色顏料,使之前很難在浮世繪風景繪中表現的大海、河流、天空成為了可能。當時的人們為這種新型的藍色顏料狂熱,紛紛追求用此來裝飾浮世繪。
葛飾北齋的弟子溪齋英泉(1791-1848)就較早的使用“普魯士藍”為基調,以藍色單色成功的創作了作品《吉原美人扇屋內朝妻》。英泉將舶來顏料的新奇之處展現出來,因此“藍摺繪”的一系列作品瞬間流行起來,許多畫師都開始追隨英泉的腳步開始著手用普魯士藍進行浮世繪創作。
溪齋英泉,《吉原美人扇屋內朝妻》。藍色的單色“藍摺繪”。
當時的出版商也抓住了這時髦的藍色。出版商西村屋與八與葛飾北齋攜手策劃創作一系列以“藍摺繪”為主的作品。北齋依據自己對富士山的鐘愛,即創作了其代表作《富岳三十六景》,從各地的各個角度描繪了富士山的不同姿態。這整套作品由46幅錦繪組成,在天保初年由西村永壽堂發行出版。發表當時,北齋已經70多歲了,晚年的他,以其巧妙的構成力和成熟的描寫力,描繪出極具個性的富士山,讓人過目不忘。《富岳三十六景》最初發行了36幅作品,因大受好評,北齋又追加10景,而在這46幅作品中,10幅屬于藍摺繪,有36幅作品的上輪廓皆有普魯士藍。在天保2年,西村屋刊物的廣告上寫著“富岳三十六景。前北齋為一翁畫。藍摺一幅,每一幅都描繪了不同姿態的富士山景色。”
歌川國芳畫《稗史水滸》四編下卷,卷后刊登的出版商西村永壽堂《富岳三十六景》廣告報道。圖片來源/安達版畫研究所
《富岳三十六景》以普魯士藍為基礎出版的藍摺繪中,最著名的當屬《甲州石班澤》。從薄霧中富士山露出清晰的輪廓線,這里可以看出在輪廓中使用的本藍與產生漸變效果表現天空的普魯士藍兩者在使用時的區別。天空經過幾次模糊的處理,給整個畫面帶來了夢幻般的氛圍。北齋筆下海浪的美麗和緊張感總是讓人瞠目結目,從這一點上看,從流動的海浪到富士山的險峻姿態,有著獨特的構圖美。這幅作品北齋分別使用了兩種藍色來制作,在名作集齊的《富岳三十六景》中也是極具人氣的杰作。
葛飾北齋,《富岳三十六景——甲州石班澤》,1960年代復刻,木刻版畫
《武州玉川》也是一幅以淡藍色點綴的浮世繪。清新的藍色給人以涼爽的感覺,這幅作品給人以遼闊之感的低垂朦朧的美麗天空,漣漪的河水,占了畫面絕大部分的中景。對角線構圖的河流,近密遠疏分布的水紋,再到由淺及深的用色,讓人產生畫中河水一直在流淌的錯覺,這都是由于普魯士藍的加入而產生的效果。
葛飾北齋,《富岳三十六景——武州玉川》,1960年代復刻,木刻版畫
當然,至今仍受全世界喜愛的《神奈川海浪里》也是因為有了普魯士藍才誕生的作品。大家應該都熟悉這鮮艷的藍色波浪吧。細細觀察充滿動感的波浪部分,就會發現北齋使用深淺不同的兩種藍,并將它們巧妙地折色重疊使用。由此產生了色彩鮮艷且立體的大浪。其實普魯士藍如果只是用水溶化,就只是很深的藍色,與浮世繪拓印在作品上的顏色相比,色調完全不同。實際上,要讓普魯士藍呈現鮮艷地、具有透明感的色彩,也離不開日本獨有的和紙和摺師的技術。
葛飾北齋,《富岳三十六景——神奈川沖浪里》,1960年代復刻,木刻版畫
《富岳三十六景——神奈川沖浪里》海浪中藍色的運用。圖片來源/安達版畫研究所
從江戶時代開始,浮世繪就使用以楮為原料的和紙進行制作,也稱“奉書紙”。奉書紙,有反復摺色也不破的耐久性,用水性的顏料摺時其顯色和質感都十分優秀,可以說是最適合浮世繪的和紙。這是浮世繪和木版畫的特征,也是與其他印刷品不同的地方。在和紙特有的長纖維中,由熟練的摺師將水性顏料牢牢地壓在馬連(一種光滑平整、具有柄的圓形或橢圓形的印色盒)上,產生了浮世繪獨特而又鮮明的色彩。
普魯士藍顏料融于水中的表現。圖片來源/安達版畫研究所
普魯士藍顏料繪于和紙上的表現。
貝魯士藍的出現及引入,使浮世繪風景畫得到了空前的發展。它不僅在江戶時代為普通人的生活增添了色彩,還將浮世繪推崇到新的高度,令眾多畫師給我們留下了彌足珍貴的藝術遺產,并在 19 世紀后期為歐洲人著迷。如今通過日本當代工匠的制作,我們依然可以在重印的浮世繪來感受這場藍色魅力。
文章參考安達版畫研究所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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